无从审美—读《魔王勇者》小说后一团困惑

《魔王勇者》是2013年的新番动画，其原作为橙乃真希的同名轻小说，共5卷。大陆这边天闻角川出版了这部作品，我最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这部轻小说读完。一个感觉：我无从审美。
简而言之，我无法理解这部小说要表达什么、要隐喻什么，甚至是他的剧情主线以及主旨是什么。这很奇怪——最近一两年我也读了不少轻小说，有日常得无聊至极例如《魔王之类的啦！》，或有滥强后宫模式令人乏味的例如《迷宫探索者》，再如人物情感刻画至深而略显艰涩例如《梦沉抹大拉》。但《魔王勇者》都不是这样那样的问题，它是唯一一部让我感觉它确实写了些什么，却让我无从把握其故事进而欣赏的轻小说。

这很奇怪，所以我打算用文字把我读过后的迷惑来记录一下，并看看大家的想法。

先来介绍一下这部动画。之所以会去看《魔王勇者》的动画版，当时是作为与经济题材轻小说改编动画《狼与辛香料》同类作品来看待的。而本片的男女主角配音，也是与后者相同——男主角“勇者”=罗伦兹=福山润；女主角“魔王”=赫罗=小清水亚美。总之当时是以“又一部《狼与辛香料》”这样的想法来看的。

从动画来看，开头确实有《狼与辛香料》的故事风格，动画始于经济——魔王向闯入魔王殿的勇者谈和，并向他说明战争与经济、中央与地方的利害关系。作品后续内容中进一步提到了四莆田轮耕、印刷术等推动时代经济、文化发展的社会变更要素，而最终由片中另一个角色“女仆姐“对农奴的演说而转向了政治学。当时就在网上见过评论说：《狼与辛香料》的主题是经济学，而《魔王勇者》则是政治经济学。

后来就去翻了小说，进而发现了该作品的与众不同之处——该作品没有一句描述性的文字，全都是以纯粹的人名+台词构成的”剧本小说“，而且人物名字也极为抽象，以”魔王“、”勇者“、”女仆长“等头衔代之，五卷小说皆是如此。当时是从网上下的电子书，没有良好的排版，只是一个txt文本文件，因此很快就看不下去了。直到去年12月，天闻角川出版了5卷小说，我自己一方面是对同一位作者橙乃真希的《记录的地平线》颇感兴趣，想把他的前作找来看看；另一方面也是要进行一些中世纪社会方面的写作，因此就买了全套五册来看。

于是下面要开始讨论的，就是有关《魔王勇者》轻小说的事。这部小说与《狼与辛香料》的不仅仅是故事题材和文本风格上的不同，而是更为深刻的故事推进手法上的不同。

在《狼与辛香料》，一个经济学案例就是一个故事，也就是一卷单行本的主题：例如期货交易、例如黄金走私等等……但《魔王勇者》不同，《魔王勇者》中这些经济案例都只是人物对话中推动故事前进的一个例子，并不是故事本身。例如四莆田轮耕制度或是马铃薯种植都只是魔王为了提高南部三王国在冬季的生存率的技术手段，那么换言之，不是这两种技术，换做别的技术也是可以行的，故事也差不了多少。魔王带来的技术不是故事的核心内容，也就是说《魔王勇者》的故事不是“有关魔王给世界带来新技术，并且世界如何接受新技术”的故事。

那么照这样看来，《魔王勇者》的故事主题，或许不在经济，也不完全是政治经济，而是：军事。在小说的后四卷里，确实每一卷都花了很大的篇幅在描述战场上或战争准备过程中各方势力互相角力的过程。既包括了实际的战争现场，也有政治层面及商业层面的战争准备。但或许是我没读过军事小说的缘故吧，我总觉得《魔王勇者》又不是军事故事，因为在故事中各方的立场、甚至各人的立场都是十分暧昧的，目的也是遮遮掩掩的。比如教会和主教的阴谋，到最后我也没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外加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这部小说里作者总喜欢安排那么几个角色——比如“女魔法师”和“魔王”说出超越时代的话，例如说什么系统啦、对立啦、冗余性啦等概念来给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解释猜测。我的理解这是故弄玄虚，是为了让当时仍是网络连载作品的这部作品看起来很“高大上”而故意为之，实则“假大空”。

有关作品中光之精灵的身份也好、教会的目的也好，都是到最后一刻才遮遮掩掩用莫名其妙的台词来揭露的。这就导致了一种从全局上把握故事中各势力概况的困难——也就是我所谓的“无从审美”——在读的过程中我连每个势力究竟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诉求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就难以赏析他们在某一幕的所作所为是如何精彩的了。这恐怕就是一种“隐藏设定”或是“挖坑”之类的写作手法吧？当然这在同作者的下一部作品《记录的地平线》中也有体现，在《记录的地平线》中也有各个未知的势力逐一崭露头角，但好歹《记录的地平线》叙事节奏安排得很清晰，一卷就是一个势力，从未知到已知的过程交代得清清楚楚：例如第五卷《秋叶原的假日》就是南部贵族的捣乱，第六、七卷就是供贽一族。相比之下，《魔王勇者》将所有的隐藏设定都压缩到最终卷的后半卷来交代，而且揭露的时候还用了十分晦涩的说明台词，真是不知道这种故事推进手法的目的何在？

《魔王勇者》中另一个我感觉没有协调好的问题，就在于“普通人”和“超人”之间的关系。我所说的“普通人”就是一些辅助性的角色，比如冬寂王、女仆姐等，这些人是属于用自己人类的身份在故事中活跃、成长的人；而另一些“超人”则是例如魔王，以及特别是勇者这样的角色，莫名其妙地就有以一敌百的能力，而且还被预设了身份立场。如此一来，《魔王勇者》要是以写军事势力关系为主，那么就应该走现实路线——排除这些“超人”的能力，才能在故事中更好地表现军事谋略、势力变动与政治平衡；而要是并不是写军事势力关系，而是以写那些超人间理念的对抗、辩驳、反思为主，那就又何必着重刻画战场细节呢？事实上，在我看来，小说后期很大程度上都是在军事战场上说起了大道理、在辩证分析勇者立场意义等等……显得荒诞不羁，更加无从审美。以这一点来看，同样是表现“天使的罪恶”这样的主题故事，《秽翼的尤斯蒂娅》对于普通人与超人之间关系处理就远比《魔王勇者》要好。或看《狼与辛香料》对贤狼赫罗的神术、传说在故事中的运用也是恰如其分的。

综上所述，我认为《魔王勇者》的创作到后期是失控的。整部作品只是作者一个试验性理念（魔王与勇者联手合作，之后的世界会怎样？）下的产物。作为“剧本小说”这种新颖的文本形式，然而作者只是将“读起来漂亮、帅气、赏心悦目的文字”作为一幕幕的内容串联起来，却并没有从整体上给出一个抽象、简洁、明了的剧本。或说《魔王勇者》小说只是一部“想到哪儿写到哪儿的帅气文字集合”，如此而已，可能与其当时作为网络连载作品的创作过程有关。

最后提一句，我喜欢的两位角色是土木子弟与奏乐子弟，憨厚大叔与吟游诗人女性的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