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图片由ChatGPT生成，印象图。）
前言
今天（ 2024 年 8 月 4 日），在京都大学有一场京都大学現代史研究会所召开的年度大会（第29次）。我跑去听了一下上午的学术发表会，由李宗軒先生（博士生在读）发表，报告的题目是《テレビアニメ『新世紀エヴァンゲリオン』の中国受容から見る海賊版とアニメファンの関係》——我擅自翻译一下，可译作：《从电视动画《新世纪福音战士 EVANGELION 》的中国普及展开，看出盗版与动画粉丝之间的关系》。
这场报告会就是今年 5 月我在自己博客写下感想《读京都大学有关中国早期EVA传播硕士毕业论文，来自被研究群体中个体的一点点回音和回忆》中的那篇研究生论文作者，今天他在京都大学所发表的演讲。今天的演讲基于该研究生毕业论文，不过现场内容侧重于该论文前半，即有关 VCD 、电视播放、杂志、 DVD 等媒介传播对 EVA 在中国大陆认知度的扩散所作出的影响，而较少展开谈及论文后半，即通过不同媒介接触到 EVA 的各人群对电视改编《天鹰战士》提出的或负面或正面评价的温差。
需要说明的是，该主题的发表会只是这次年度大会的一个环节，而除了上午的这一场演讲外，下午还有 3 场由别的研究者所做的学术报告演讲。
现场情况
说一下现场环境吧。举行地点正如通知所写，是在京都大学総合研究2号館第8講義室，位于地下室。我坐在较前排，因此未能把握来场听众的人数，印象里大约是 20～30 人，且其中也不都是 20 岁的听众，大约有 1/4 是中年以上的听众。
对于参加者身份，我并不清楚。因为本次报告会算是对公众开放的，但也并没有对社会大规模宣传，因此我估计听众中多数是关西地区的学界人士。至于我？我是……擅自来的。对，我事先甚至都没有知会一下李先生（笑）。所以我进场的时候就是：
[壁]ω･`)入ｯﾃﾓｨｨ？
「我不是京都大学的人，可以来听吗？」——就是如此。
会议的流程大约是这样的（我不认识现场的每一位，以下是根据会议通知中的名单整理）：
10:30～10:35 该研究室塩出浩之教授致开幕辞。
10:35～约11:15 报告发表者：李宗軒；会议主持人：石川禎浩教授
约11:15～12:00 现场观众问答环境（首先由近畿大学的岡本健教授评价并提问）
嘉宾点评及提问环节
下面我就凭自己现场记下的只言片语，以及事后的回忆，来尝试回顾一下现场的问答（关于发表内容，可以去读那篇研究生论文）。需要说明的是，以下仅仅是根据我的回忆进行的简记及概括，并不能准确反映现场提问者和发表者全部发言内容。虽说我以前进行过一次在日本国驻上海领事馆中有关新海诚先生制作作品的交流会上的问答速记，那是面向中国爱好者，且是有翻译的。而这次日本大学学会的演讲，当然全程都是日语问答交流，对我来说要速记和复述还是比较难的。
被邀请来评价和提问的是近畿大学的岡本健教授。我看他的Twitter（X），是一位关注 ACGN 亚文化中圣地巡礼、 VTuber 活动等内容的一位学者。散会后我观察了一小会儿，他似乎并没有立即与演讲者李先生上前打招呼攀谈，因此我猜测两人或许并不直接认识，而只是通过研究会的间接介绍受邀来担任本次点评（コメンテータ）工作。（更正信息：根据李先生的说明，原来他原本就和这位岡本健教授有来往，今天他俩午饭时也聊了许多。）
岡本健教授一连提了 4 个问题。我记住了 2 个。第一个，是他注意到演讲报告中提及 EVA 研究站的站长 JEDI 开设站点的经历，他好奇地指出，在日本，动画、 OTAKU 文化是顺着 SF （科学幻想）文化一路发展而来的，两者有承接关系。那么，中国的动画粉丝社区的形成和站点建立，是不是之前也有 SF 文化的前身呢？
对此，我记得演讲者李先生的回答是：在中国大陆、SF 和动画等几乎是前后相差一两年时间同时传入并展开的，因此看不出明显的传承发展关系，没有像日本那样漫长的现代娱乐文化发展铺垫。
（哦，我这里需要说明，李先生的回答相当擅长举出各种实际数据、年份和例子，说明他的资料积累深厚、掌握娴熟。不过也因为这样的回答风格，对于我听的人来说，相比于结论性、方向性、概括性的回答，这种数字实例的回答就比较难以记住了……因此我这里难免漏听误记。）
写到这里，我想起了和 JEDI 的一件事，就在这里写一下吧。 EVA 的早期传播（ 2000 年前）和 EVA 研究站的初创时期我并不清楚，不过我记得是在 2010年左右， 有个人找我约稿，在《二次元狂热》中有关《英雄传说》系列的一篇文章中加入一段介绍当时我所参加的 TDC cosplay 社团对 《空之轨迹》进行 Cos 的内容。当时和我联系的好像就是 JEDI ，我记得头像是 Fate 系列中的 Rider 美杜莎，应该就是同一位 JEDI 吧？
（说起来 JEDI 为什么会被岡本健教授这位日本的御宅族文化研究学者特别提起啊？ JEDI 大大你做了什么……？）
说回本次发表会。我记得的岡本健教授的另一个问题，是有关中国的普通动画爱好者是不是知道 EVA 的圣地在箱根这件事，在多大程度上知道。我记得李先生的回答大意是：估计没有《灌篮高手》的圣地所在地镰仓那么有名。
听众提问环节
之后到了观众自由提问环节。嗯，我提前准备好了问题，第一个举手了。我的问题是：我自己就是在当时的诸多 EVA 论坛专区对改编作《天鹰战士》动画提出大量批评和吐槽的人之一。但仔细想来，我之前并没有看过原版 EVA 动画（在《天鹰战士》之前我仅看过漫画），其实认真说起来我自己是不知道哪里被改编了的，只是看了论坛上的其他用户的发言后，我也展开了批评指责。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批评应该有 2 种态度，一种是看过原版动画，知道具体 EVA 中的某个场面、某个翻译被改编，因而对此具体一个个被删改的场面不满而提出批评的态度；第二种是之前没看过原版动画，其实与其说是对具体某个片段被改不满，倒不如说是对「大人们擅自改编作品」这件事本身抱有意见，因而在网上提出批评的态度。其实回想起来，或许《天鹰战士》事件就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直面的、直接察觉、认识到的「出版物审查」的实例。我向李先生提问：您在之前大量的资料调查过程中，是否注意到有这样两种不同的批评态度，以及如果注意到的话，您是怎么加以区别的？
我记得李先生回答大概是这样的：如果要认真正正地去看每一条评价的话，应该是可以区分开来的。不过有关当初对《天鹰战士》批评之原因、批评之理由的话题，与他研究所关注的主题（不同媒介传播渠道对 EVA 在中国爱好者之间传播的影响）关系不那么密切，所以这一点他之前没有特别去区别对待过。
之后有一位男性听讲者，提出或许可以将研究内容更加着力于比较日中之间ファンダム（ fandom ，粉丝文化）的形成过程上。他说日本网络中一些作品的粉丝社群的形成，其实也伴随着对不同意见者提出批评这样的行为，并以此巩固该作品的粉丝群体。不知道中国的 EVA 粉丝群体发展过程中是否也有类似的情况。我记得李先生对此回答表示资料不足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因为现在要回顾 2000 年之前中国 EVA Fans 形成初期的交流过程，除了一部分网页能借助互联网时光机的存档功能查看外，大部分都难以找寻踪迹了。
之后，会议主持人石川禎浩教授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查了一下这位教授的研究领域，他的课题是中国近现代史中的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历史。在现场，他提出了一个有趣的比较：其实当初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也是起先传播到日本，在日本被翻译为日文，然后再被翻译为汉语，并以地下党的方式传入到中国，在中国普及开来。这样一个马克思主义思想的传播过程，或许也可以概括为是「爱好者小群体私下传播，形成群体」的过程，或许能与李先生所研究的 EVA 的中国传播过程做一个有趣的比照。
然后是一位女性听众的提问：第一是，《天鹰战士》这样对作品进行审查与改编，是否会直接引起粉丝对当局执政党的不满情绪；第二个好像是问了个有关 EVA 漫画在中国粉丝中的影响力问题。
对于前一个问题，我记得李先生回答说那倒不至于，因为实际审查改编的实施者是电视台的管理者，因此主要引发的是粉丝群体对电视台管理者的不满情绪，而在他的报告中之前也提及了当时有一些电视台的网站论坛被大量批评意见所填满的情况。不过同时李先生也指出，当时就有一些人认识到（提前预判到）既然要在电视台播映，那就难免会有所删改，因而对此这样的审查和改编表示出容许和理解。对于后一个问题，我记得李先生好像是回答说 EVA 漫画其实在中国远没有动画的存在感那么大。
之后还有一位男性听众提出了建议，希望李先生的研究内容最好能和一个更加广泛的主题发生互动关联，以获得更广阔的视野。此外（我忘了是同一位听讲者还是前排的另一位了），也提出了研究盗版光盘这种介质传播途径本身，比如是在哪里生产、是否流通到国外贩卖，这也或许也是一个有趣的研究方向。
综上，就是我凭借自己的回忆和理解，所记录下的本次有关李先生所发表的这场 EVA 在中国早期传播与盗版介质、媒体关联性的学术研究报告。我好奇的是，接下来，在他博士研究生的阶段，是否会继续沿着这个话题，并且今后会将此向哪个方向去拓展延伸呢？
（本文首发于wildgun的个人博客）
